拭埃

嗑不动了……

拈花(12)

*妖皇鸣,上神佐。古风文。

*前文:(1)(2)(3)(4)(5)(6)(7)(8)(9)(10)(11)

    *PS:上次提到的点梗还有效,大家想看什么可以在三日内留言,脑洞请详细具体些。

--------------------------以下正文--------------------------------

 

“兄弟,你瞧我这二十个炮台可算得威风?”李蠡一掌拍在黝黑发亮的铁炮台上,对我道:“这云中号原先只设有十个炮台,年前季将军带着兄弟们出海往北,剿了一窝子的海盗土匪,那帮海盗可不得了,个个妖怪似的,成了精,能呼风唤雨的,季将军带了几百号兄弟出去,回来是只剩下不到三成的人,这三成的人能从鬼门关上回来,还要多亏了这十口大炮。”

我对火药器械一贯的不懂,只能瞧个热闹,说到底,呼风唤雨,掐诀施术才是我的强项,比起威风凛凛的炮台弓弩,我对那窝子成了精怪的海盗土匪更感兴趣些。我摇着折扇子,问他:“你可知道那海盗土匪如何呼风唤雨的?”

李蠡挠了挠脑袋,嘿嘿地憨笑:“说来惭愧,年前季将军出海并未带上我,将军嫌我喝酒误事儿,勒令我留守将军府,看家来着。因此这情形是我从别处打探来的,并不曾亲眼见过,便也不知他们如何施展妖术了。”

“如今季将军怎的不嫌你喝酒误事了?”李蠡如今同我兄弟相称,我又一贯脸皮厚,便也不忌讳地调侃他。

李蠡摆摆手,连道:“戒酒了,戒酒了。如今皇上器重,我们云中海府承了圣恩,在朝地位不一样了,我可不能丢了咱们府衙的脸。”

李蠡面上腼腆,却又指了指炮台左侧的鎏金烫字,道:“瞧见没,‘方正忠勇’这四个字是陛下亲笔所提,这多出来的十个炮台也还是皇帝陛下御赐,专令营造司做的。”

这炮台倒是威风凛凛,可却不知这路上是否真能派上用场,此次出海旨在求仙访道,途中若真是遇上什么精怪海兽,这大炮倒还能用得上,若是惹恼了神人仙子,莫说这二十个炮台,便是二百、两千个炮台,三道雷电便足以叫这威名赫赫的云中海府葬身大海鱼腹。

可这李蠡一脸憨实骄傲着实不像是装出来的,怕是他也尚不知情。我上前试探他道:“此前时间匆忙,我并未详细询问季将军,只听人道此次季将军携了皇命,出使无厘海去剿灭匪盗。不知这匪盗是否和那群成了精怪的海盗有关?”

李蠡变了变脸色,皱起眉毛,犹豫了半晌,对我道:“兄弟,实不相瞒,这事将军事先有过嘱咐,我确实不方便擅自多言的。”

如今这船方行不至一日,便怪事连连,由不得我不多问多想的。我抬手勾住李蠡的肩膀,企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你我兄弟相称,我断不会出卖了你。何况我既上了这船,早晚也要知道的。”

李蠡却只拱手行了一礼,一口回绝我道:“军令不可违。将军事先不同你们说清楚,日后也定会同你们解释清楚的。”

我们?如此瞧来,佐助怕也还蒙在鼓里。

这李蠡油盐不进,我摇着折扇方要细细思索要换个思路来套话,却见一传令小卒过来,对我道:“先生,将军邀您一叙。”

倒是稀奇,我左右套不出李蠡的话,正准备找他,他倒先来找我了。我收了折扇藏进袖中,对传令小卒道:“烦请前方带路。”

据周褚云说这将军姓季,单名一秋字,据传因为一手好刀法得了赏识,便统领了云中海府这数年。此次随云中号东往而去,虽不知这季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云中号气势之恢宏却是人间少有,该当一敬。只是如今这“云中号”离了溪石港,行了一夜,入了海域,其之宽、之长同无厘海一比,便如沧海一粟,微尘一粒。

我拱手敬他道:“季将军。”

季秋挥手对我道:“杜先生不必客气,本是我为这云中号请来了两位先生,可是前日军中事务繁多,未能邀两位先生一叙,今日特摆酒设宴,望两位先生赏脸。”

“哪里话,哪里话。”我连忙摆了摆手,本想就地落座,偏偏瞧见佐助抬眼看我。

我尚且活着的时候,年少气盛,仗着一柄千机玲珑伞,横行三界,向来不把谁放在眼里,独独对他,我那颗高傲漂浮的心,从云端坠下,低到尘埃谷底,在三千红尘俗世里生花长草。由此我面对他,本来就矮了一截,如今因着晨间那个误会,我更是草木皆兵。他一看我,我便下意识地闪躲,落座在季秋身旁,只遥遥地对着他拱手致敬,算作礼数。

“这船上条件艰苦,并无其他菜品,委屈两位先生了。菜品虽然简陋,可我这里尚有一坛好酒。”季秋拆了酒封,将杯盏一一斟满。

宴席摆于甲板之上,露天而放,举目四望尽是无厘海漂流纵横的白水。这无厘海素来浩瀚渺茫,通达三界,深不可测,于这万里茫茫白水里饮酒谈心倒是别有风味。只我少时也喜好同一众狐朋狗友附庸风雅,飘舟饮酒。要论起花样来,三界之中大抵没几人能玩过我。可如今,神佛小童相伴身侧,绝彻一身的风流潇洒狷狂疏阔便随风顺水去了,剩下颗草木皆兵的心。

却也不知这凡人身子是像了谁,能得了九窍灵君的青睐。佐助那落雨敲灯的眸子只一看我,便叫我如坐针毡。

佐助瞧我乃是坦坦荡荡,行得正做得端的,可我到底是心里有鬼,莫说和他对峙,连偷偷瞄上一眼都不敢。因此,我便只能僵着脖子,只瞧席上杯盏,哪知我瞧得久了,被季秋当了贪杯酒徒。

“杜先生是好酒之人?”季秋推了杯盏与我和佐助品尝,道:“此酒并非中州之酒,是我先前出海,自异域他国的酿方酿造的。虽称之为酒,酿造时却浸入大量果品,因此味甘,酒气不足。不比中州烈酒绵长辛辣,却是航海佳品,既能驱寒除湿,又能清耳明目。”

我这人一贯只管喝酒,可不管它自哪儿来,何种方法酿造,更何况,身边坐着神佛小童,我这一颗心便全拿去惴惴不安、草木皆兵了。我不说话,只闷声饮酒,任由季秋将我当做个混吃的酒徒。

季秋瞧了我几眼,许是实在瞧不出我有何本事,只好说句‘先生好酒量’当奉承客套,便再不看我了。他转了头,问佐助:“昨日听李蠡闲谈时曾提起先生有过出海的经历?”

这话头是这云中号的主人家挑起的,叫我钻了空子,得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瞧佐助。

佐助眼睫微微一垂,复又抬起,答道:“许多年前的事了。”

想来那许多年前该是绝彻妖皇死后的那段时间,他是为寻物,却不知所寻何物。

季秋点点头,却并不深问,举杯对着茫茫无厘海,扣舷道:“世人皆道:上古三界分而遗一海,不知其深其长几千万丈,烟波浩渺,纵横白水。皇恩浩荡,我领云中海府十载,领军出海十余次,受命自无厘海东去,航行时日多便一年半载,少则三五六月,海上虽不比云中海府,条件艰苦诸事繁多,却也因此见识了许多奇闻轶事。”

这话是实话,无厘海之玄妙,神仙尚且不能穷尽探索,对于肉体凡身便更是微奥难解,然愈是玄妙便愈是引人探索。这船往东而去,吃穿用度虽艰难些,但到底有趣,不至无聊。

我点头,并不多说,方转了眼,却见佐助两指扣着饮酒用的杯盏,无意识地转了转,垂着眼睫在思索什么。我正觉有些不对,便见他又抬起眼睫来,眼角飞着一抹淡色的红,眼底水汽蒸茫,两瓣素色的唇微抿。

不知何处一阵春风吹百花,开出一线棠梨温香。也不晓得,是他醉了,还是我醉了。

神佛小童道:“将军航海多年,可曾听人说起过穷极?”

他忘了礼数似的,也不等人回答,接下去道:“我听人说,丢了任何东西都能够在那里找回来。”

“我航海时听人说起过。”季秋点点头,“说是在无厘海的某个地方,在那个地方,失去的人或物甚至是感情都能够找回来。有人说那个地方在无厘海尽头,还有人说在无厘海底,也有人说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甚至还有人说这个地方其实就是无厘海底的凶兽‘蜃’。可不管它是什么,这世上没人找到过这个地方。”

“穷极,穷极一生。可这个地方恐怕是穷极一生也寻不到。”季秋呷了口酒,看了眼佐助,问道:“我听童先生之语,仿佛失了何物?”

佐助只是饮酒,却不开口说话了,两眼空濛如同落雨敲灯。

“我无意冒犯,先生见谅。”这话佐助不答便是私密了,季秋拱手致歉。

佐助摆手:“无妨。海上传说千千万万,真假虚实,哪有分得清。”

季秋点点头,迟疑了一瞬,接下去道:“童先生可知海上两山一岛的传说?”

“可是指蓬莱、方丈和瀛洲?”

“《经海录》终章写道:无厘海东,蓬莱方丈二山,高下周旋三万里,顶平九千里,中间相去七万里。其间金玉琉璃之宫,芝草碧树,神人居焉。”季秋道:“此书是前代陵候游历无厘海所著,其间记录列国风土人情皆真实有据,独终章所写,神仙妖魔,无据可寻,也无从考究。此书方成,却也有循着陵候所记,往无厘海东去寻仙迹的,皆是无功而返。到几年前,有船自北返,船上人众口一是,道他们见得一岛,千里玉树棠梨,万里金宫銮殿。这描述竟也合了陵候的《经海录》,由此便引得更多人出海,或是去寻陵候书中那两座仙山,或是去寻那瀛洲仙岛。”

也不知那陵候竟是何许人,按芜月所言,神佛小童那瀛洲仙岛尚且布下了三道迷障,更遑论蓬莱、方丈二山了,那陵候是如何见得这两座仙山的?到底我是方才活过来,许多事不知道也想不通,眼下这船上怪事诸多,探探这船上最高地位人的口风更是紧要的。我饮了杯壮胆酒,避开佐助的目光,问季秋:“将军可信鬼神之说?”

季秋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才发现我这个活人在这里而惊讶,还是因为我这个神棍问出这样的话而惊讶。那惊讶到底只有片刻,季秋直言道:“云中海府之前我是沙场李拼杀出来的将士,不信鬼神。如今虽见多了怪事,相信世上有奇人异事,却并非是鬼神作怪。”

我扯了扯脸,笑道:“我却与将军相反。”

季秋皱了皱眉毛,问:“先生所见,何为鬼,何为神?”

我伸出手,道:“都在这里。”

“先生何意?”

我道:“翻手为鬼,覆手为神。鬼,神,皆在我掌握间。”

这话若是从妖皇绝彻嘴里说出来,九天诸神写下的几尺长的罪状书上又该添上傲慢狂妄一大罪了,可从如今的鸣人嘴里说出来,便只是个实打实的神棍了。

果然我见季秋眼角微微抽动,忍了好一阵才没冲我翻出个白眼来。

正所谓擒贼擒王,攻人攻心,我道:“将军,我听说您年前出海遇上了群能呼风唤雨的海盗?”

季秋眉间一跳,问:“先生有何见解?”

“将军可曾想过,您所谓的那群土匪根本非我族类?”我一阵芒刺在背,不用回头都知道佐助正看我,我硬着头皮,对季秋道:“至毒百步之类必有解,正所谓阴阳相生也。道生阴阳,阴阳生天地,天地生万物,鬼神亦然。若说将军您年前遇上的那群能够呼风唤雨的海盗土匪是为鬼,那么,”我将手掌翻过来卧成拳,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道:“神人便离我们不远了。”

“将军。阴者,鬼也,死也;阳者,神也,活也。”我道:“如今鬼神和生死,尽皆在您掌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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