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埃

嗑不动了……

鸣佐中篇——妙木山 1

1.

深秋时节,秋风把延绵几万里的盆地吹成一片厚重绚烂的金黄色。日光下彻,金黄的碎屑粉尘沉淀在半透明的空气里,黄沙万里似的延伸到被太阳烧得一片金黄的天空,天地共色。继续往外延伸金色被拔地高耸的青黛色山脉一刀切段,崇山峻岭层峦叠嶂绕着这块孕育着璀璨金色的土地延伸,拥抱似的轻易地把它圈进怀里。

百姓对这山脉又爱又恨,山脉是守护丰收的神,可是同时也用好山好水养出了一群穷凶极恶、打家劫舍的土匪。没人知道这些云雾缭绕高深莫测的山脉总共养育了几窝子的土匪,新政府刚成立那会儿也曾经联合过各村村民一起对土匪发动围剿,那时候效果立竿见影,土匪们的气焰立刻就跌落了下去。可是跟土匪斗过这么多年的百姓却明白,这些土匪就好像漫山遍野跑的野狗、野兔子一样,不可能绝种。果然,没过多久,土匪们卷土重来,竖起战旗,飓风般地驰骋在漂浮着谷子麦香的田野里,光天化日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新政府忙着窝里斗,围剿土匪的行动不了了之,最后遭殃的还是那些勤勤恳恳的老百姓。于是理所当然地,百姓对土匪那股刻入骨血的仇恨同时也降罪到新政府的头上,百姓一边劳作,一边放声高歌:“日出,任几点梅花;日落,鸣清风彩霞…”

这是百姓自创的词儿,没什么文采,却流传在这妙木山一带,家喻户晓,因为这首词儿里藏着这妙木山里最凶悍的土匪头子的名字——漩涡鸣人。

这个土匪头子在新政府纠集军队围剿妙木山的时候,阵前几枪挑翻了端坐在马背上的司令员、指挥官,他们深红的鲜血溅在九月金黄枯槁的杂草、秸秆上灿如梅花。那是新政府军队剿寇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惨败,土匪们带着收缴来的枪、马,有枪的鸣枪,有马的扬鞭沿着妙木山驰骋而下。漩涡鸣人作为匪首一马当先,骑着匹毛发黑亮的骏马践踏着刚收割的麦子沐浴鲜血而又神采奕奕地在村里驰骋了一圈,他的左手挂着那柄掀飞了司令员、指挥官头盖骨的伯莱塔手枪,右手边悬着一柄血迹斑斑的斩马刀,身后滚滚的沙尘里跟着上百号穷凶极恶的小土匪,男人莫不仰视,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又敬他敬如鬼神。村里的女人记得的关于妙木山最凶悍的土匪头子的却往往是那匹黑马飞跃着奔跑时漩涡鸣人迎风飘扬的衣摆和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的清风彩霞。

老汉正在田里收麦子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自己的闺女欢呼雀跃着从北边儿的田埂上奔过来,看闺女喜上眉梢,老汉却有点发愁,他这闺女太能闹腾,一刻也不得安生。

“爹!爹!”自家闺女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被太阳炙烤得绯红的双颊灿若桃花,她兴奋地说:“我看见漩涡鸣人了!我看见漩涡鸣人了!”

老汉青天白日里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一收镰刀,紧张地往四下张望,问:“哪儿呢?”

“北边儿去县城的大马路上,带着十几个人,骑着马从妙木山上下来哩!”

老汉松了口气,可是再一看自家闺女那副神魂颠倒的模样又觉得心酸无奈。又到秋天了,这漫山遍野的金黄色太容易让人想起一年前骑着马驰骋而来的土匪头子。老汉瞪了自家闺女一眼,警告她:“当心被土匪绑了去,你爹可没钱赎你!”

姑娘不以为意,撇了撇嘴,嘟囔着说:“不赎就不赎,我嫁给漩涡鸣人气死你。”

老汉这下是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你敢嫁给个土匪我就当没你这么个闺女!”

“土匪咋啦!漩涡鸣人可比村里的其他男人强出不知道多少倍,又英俊又英雄,这村里都少姑娘做梦都想着嫁他呢!”姑娘据理力争。

“你…你这是要现在就气死我啊!”老汉捂着心口哀叹一声,作孽啊,一年前那个金黄时节漩涡鸣人打了场大胜仗领着马队来村里炫耀示威,收割了不知道多少的少女心。

姑娘看自己爹是真跟自己急了,也只能见好就收,不高兴地说:“我躲着呢,就在草垛子边远远瞅了他几眼,没被土匪发现。”

老汉心情缓和了点儿,他这个闺女虽然爱折腾,但是还是孝顺的,只是得多教导教导。老汉对这姑娘徐徐善诱:“土匪再怎么英俊怎么英雄也是匪类,赶不上县城里那些当官的小伙子,人家有车有房英俊斯文,铁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媳妇儿。你要有时间惦记漩涡鸣人还不如多去县城长点见识!”

姑娘这下可是彻底不乐意了,可是又不敢再惹她爹生气,老人家了,禁不起折腾。姑娘只低下头,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县城那些公子哥儿一见漩涡鸣人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几十个人几十条枪,被漩涡鸣人一枪就给吓跑了,一个个都怂到姥姥家了!”

“这骂街谁教你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咋就不能好好说话了!”老汉横眉怒目,他这好好的闺女咋就在他眼皮子地下长歪了!

姑娘自豪地一扬头:“漩涡鸣人说的!”

老汉气的差点儿背过去,他看自家闺女那一脸乱飞的红霞估摸着是拉不回来了,只好转移话题。“那帮子土匪又搞什么幺蛾子?”

“不知道,看上去是去抢人的,像是个大官儿。大官儿被几十个带枪的人护着,我听那些人叫他什么宇智波少爷。”姑娘回忆着说,当时她的注意力全在顶着头灿烂拉风的金发的土匪头子身上,能回忆起关于大官儿的信息也就这么多。

老汉想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想起了点儿什么,手一拍,大叫一声:“坏啦!那是县长大老爷的亲外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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