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埃

宇智波佐助是给冷醒的，妙木山早晨的气温比山下低了几度。他一扭头就看见了卷走了大半张被子还睡得四仰八叉的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皱了皱眉毛糟心得想骂人，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又实在没脸为了张被子和漩涡鸣人吵架。他轻手轻脚地披上自己衣服撑着胳膊往外头望，又盘算起自己计划的那点儿事情来。

他瞅着外头院子里忙里忙外的弟兄，一边默默地估摸土匪的人数一边想着，这妙木山的土匪凶悍，打起架来都是一股子不怕死的劲头，除了漩涡鸣人，基本上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漩涡鸣人那主就更不用说了，真要翻脸打架的话这整个木叶县没几个人能拦住他的，偏偏他还老爱跟人翻脸，脾气差得很，一言不和就跟人动手拼命。

宇智波佐助面色一沉，眉毛一皱，他估计，这架还得吵，弄不好的话还得再打一架。

他脸色正凶恶着，背后就伸出来一双手，从他肩上绕过去，撑着一张暖烘烘的被子，两手一收拢，把他卷进了那团柔软的被子里。

漩涡鸣人刚醒，眯着眼睛还睡得朦胧的时候就看见他的黑发小混蛋蒙着层发亮的曦光对着床边儿的那扇镂花木雕窗发起呆，身上披着件上衣衣襟大开坐得纯爷们儿得很，可是对自己顶着一头破坏了美感的睡得跟杂草似的乱翘起来的黑发毫无察觉。跟头刺猬似的，漩涡鸣人想。那头漆黑凌乱的头发沐着曦光正精神抖擞着，随时要扎人一样，漩涡鸣人却看得内心又柔软又宁静，他抓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扯着扯着被子的一角，把满脑袋刺的人卷进自己的怀里来。漩涡鸣人压低了声线，温情脉脉地问：“大早上的你坐着干啥？不冷啊？”

宇智波佐助却敏感得很，眉毛一拧，眼角跳上一道凛冽的凶狠劲儿，就着刚才那股子凶神恶煞的眼神，两线刀光似的逼向漩涡鸣人。他反应敏捷地捉住了漩涡鸣人从他肩上正往下滑的手，也压低了声线，杀气腾腾地说：“你他妈再动一下试试。”

漩涡鸣人拉近了距离瞧着对方那双映着晨光更显得漆黑透亮的眸子，凶神恶煞的，倒更像只刺猬了。这个小混蛋这一点倒是真说一不二，现在要火了可不像昨晚那样轻轻松松就能完事儿。漩涡鸣人现在满心的温柔也不想和人闹腾，握住他的手，隔着层单衣搂着宇智波佐助的腰，扯着嘴角涎皮赖脸地笑起来，说：“我不动，就抱抱你。”

“你他妈别发疯，外头有人看着。”宇智波佐助毫不犹豫地推了漩涡鸣人一把，挣脱那团暖烘烘的被子，转身低头去寻自己那身衣服了。

“昨天我背你回来就给人看见了，你被我睡了这事儿估计都传遍整个寨子了，你现在臊个什么劲儿。”

宇智波佐助正在系扣子的手猛地一僵，片刻后怒火直冲头顶，他眼角一跳，回头就冲漩涡鸣人吼：“漩涡鸣人，你她娘不仅脑子有病还嘴贱啊！”

这下漩涡鸣人那满腔温柔就荡然无存了，他把被子一掀，也怒了：“你他妈才是发的哪门子邪火，提起裤子就他娘的翻脸不认人了是吧！”他话音刚落，对面就是一声响亮的摔门声。操！漩涡鸣人恶狠狠地在心里骂了句，一个倒葱栽进被窝里，闭了闭眼睛，悲愤地想：他娘的初恋结束了！

土匪们一改往日的习气，今天起了个大早，忙里忙外的要搞个庆功宴，打早晨天刚刚放亮的时候忙到现在太阳当空。这次得了漩涡鸣人的同意，把地窖里藏了几年的酒统统搬了出来，院子里几十张红花木桌上张张都摆着个巨大的酒瓮子，掺满了酒，迎着火红的日头一翁子潋滟的水光，甘醇的酒香传出几十里远。

漩涡鸣人坐在最大那张桌的上位上，弟兄们轮番端着粗瓷大碗上来敬酒，菜还没上来，酒倒先空了。漩涡鸣人这边已经上脸了，脸颊跟涂了腮红似的红艳艳的，光彩照人整个人灿烂得很。这几轮下去，他倒是没喝醉，先放倒了一大桌兄弟。小弟们这下就学乖了，抄起筷子先往肚子里塞东西，等有点儿东西垫肚子再上去和老大大战三百回合，打架他们不如自家老大，可是一到喝酒就谁都不能认怂！

漩涡鸣人端着自己的酒碗，神思清明得很，可是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了，斜着眼睛往隔着两三个人和他坐一张桌上的宇智波佐助身上瞟。

宇智波佐助看见了也全当没看见，继续慢条斯理地喝酒吃饭，托他平时板着张脸的福，没人自讨没趣地来烦他，他正好乐得清净。

漩涡鸣人皱了皱眉毛，眉眼拉出个不愉快的表情，可是他也生着气不想搭理人，闷声不响的，灌酒灌得更厉害了。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漩涡鸣人才飘飘然地站起来，先往茅房去了。

他这次倒是真喝多了，脚步都轻飘飘的。自己打了盆水，往脸上一冲，红晕退了不少。一偏头，就看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个黑发小混蛋抄着两只手站在一旁看他笑话。其实对方还是板着张脸没什么表情，但是漩涡鸣人就是觉得对方是来看他笑话的，他的黑发小混蛋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遇上啥事都是一副没心没肝儿的门神脸，可他妈的心里活动丰富得很。漩涡鸣人突然又没那么生气了，扯着嘴角痞气地笑起来：“你他妈来关心老子的？”

“来看你喝死没，喝死了全当是为民除害。”

“你他妈的还是瞧不起土匪。”

宇智波佐助突然严肃起来，一双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漩涡鸣人，问：“我为什么要瞧得起你？”

“老子是你男人。”漩涡鸣人咬着牙回了一句，语气有点狠。

“我不稀罕。”宇智波佐助大抵是觉得无聊了，转身要走，结果刚迈出一步就给漩涡鸣人拉住了，一回头看见了一双锃亮的眸子。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身份啊，这世上姓宇智波的人可不多。”漩涡鸣人把人拉回来，也仔仔细细地瞧着对方的眼睛，说：“我还就告诉你了，不管你他妈是谁，上了老子的床，就是老子的人了。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可是到了这木叶县，老子就是政府！”

宇智波佐助愣了愣，瞧着漩涡鸣人，猛地发觉自己太低看对方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摊牌了：“昨天我本来是要回都城的，但是听孙阔说起宇智波和千手闹矛盾的时候团藏想趁虚而入，招募了些军队要搞政变，有支队伍是朝着木叶县来的。现在木叶县人手空缺，奈良鹿丸打算在这里招募军马组织战斗，我过几天也会去帮忙……”

“你他妈是惦记老子这几百号人呢？”漩涡鸣人打断了他，冷笑了下，“老子这辈子就两件拿得出手的宝贝，一个是你，一个是我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你他妈一上来就要老子的家底，这事儿门都没有。你他妈趁早死了这条心。”

“那你他妈要你这些兄弟跟着你当一辈子土匪，人人喊打啊！”

漩涡鸣人不说话了，皱着眉毛，只看着宇智波佐助，难得地没有反驳。宇智波佐助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太绝，他有点儿操之过急了，敌方的军队就要压到木叶县来了，他没法不急。

两个人默默地僵持了一会儿，宇智波佐助撇开了目光，他对着漩涡鸣人刚才那句话确实也生不起气来。他思考了一会儿，说：“漩涡鸣人，我跟你真刀真枪地比一场，我记得妙木山的规矩，你他妈输了的话就让出老大的位置，我带着人走。”

“你他妈认真的？”漩涡鸣人皱了皱眉毛，问。

“‘和得了整座妙木山比起来我觉得砍下你的脑袋可有趣多了’这话我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那你他妈要输了咋办？”

“我不会输。”宇智波佐助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说。越发澄明通透的阳光里，他的眼睛长刀一样掠过一线冷光。漩涡鸣人哪个角度瞧上去，对方的脸刀刻出来的一样又严肃刻板又冷静坚毅。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漩涡鸣人也严肃着眉眼，认真地问：“你回来是为啥？”

他妈的他回来是干什么……黑发小子干巴巴地皱起着眉眼扯出一副不开心的神情，他在心里也公正无私地拷问自己。他半路上也是心血来潮扔下孙阔策马就回来了，仔细想想他觉得自己回来这趟简直是亏得慌，没从漩涡鸣人那里捞点儿好处就不说了，还把自己赔进去了。宇智波佐助抬着眼皮子在漩涡鸣人那张英气勃发的脸上不甘心来回扫了几眼，恶狠狠地咽了口气，往前踏了一步，伸出手揪住漩涡鸣人那头风骚灿烂的金发扣住了那颗立刻开始不安分的脑袋，说：“你他妈别瞎动，我轻点儿。”

漩涡鸣人倒真安静下来了，只睁着眼睛瞧着对方那张寡淡却又俊秀得让人心痒的脸，那双手也真的温柔下来，捧着他的后脑勺。他的黑发小混蛋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九月把妙木山刷成一片澄明的金色，日光里蕴着秋意酒香，漩涡鸣人眼里重叠着湖光山色、阔天宝地，他却无心风景，大好风景里他只留意到了他的黑发小混蛋那张刻板冷淡的脸上悄悄地爬上了丝红晕，喝醉了似的渗着酒香。

真他娘的醉人，漩涡鸣人自己也喝醉了似的，面红心跳地想。

一个月后，木叶县打了场大胜仗。次年九月，一支马队从木叶县的一座小山上下来，木叶县曾经最凶悍的土匪头子漩涡鸣人顶着那头好似阳光一样璀璨得过分而显得扎眼的金发一马当先，黑发少年抬起眼皮子回头望了眼延绵延山脉，此刻秋意正浓、斜阳大好。

此篇完结（大家想看的话，以后可以写番外，这一篇到后期写得比较水，有时间我会做改动，谢谢大家对这篇文的支持。）